01公布买房
次日到悠然居上班,我见到师父竟然不自觉地脸红了。
为什么脸红?
愧疚。
打扫卫生,抹桌抹椅,烧茶倒水,弄了半个小时,手机响了。
谭总说:万大师,亲爱的老弟,小林说你同意她的方案,什么时候有空,我们谈谈价?
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,我说:谈什么价罗,你说多少就是多少,谁叫我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你?
她哈哈大笑,说:那不呢,就是夫妻之间也要沟通,何况还只是朋友。
我说:真的,你说五十万就五十万,一百万就一百万,我都认。
她说:我的个爷啊,谈妥了,我们好动工。对了,是不是动摇了,别的公司找了你?
她不说这句还好,说了倒是启发了我,便慢悠悠地说:这年代,谁愿意吊死在一棵树上?我也听听别人的意见嘛。
她说:你不是老弟了,你是我的爷。小林两个晚上没睡,你就这个回复,她不哭昏在厕所啊?有什么都可以谈。白天谈,晚上谈,都行。
其实我也想快点装修,便道:好好,上午没事就过来。
刚挂完电话,又响铃了。一看是奚若琴。
她说:万秘书长好。
我愣了一下,怎么这事她也知道了?
我说:我叫万山红。
她说:你回避干什么?怕提早漏了风声,我们不选你?秘书长又不要通过选举,会长直接任命就行。
原来这学会的规矩,我还一窍不通。便说:美女警官别这样叫,叫得我要买个猪肚子蒙面了。
她哈哈大笑,说:开玩笑的,那就按学会内部的叫法,叫你万同学。
万同学?
对啊。会长是班主任,我们都是学生,大家不论年龄职务,相互之间就戏称同学。我说:这个好,*内一律称同志,学会一律称同学。
她说:官话一套套的。对了,闲话不说了,现在请你去市局领资金。我不能陪你,要去珠海,你直接去室,有人在那儿等你。
我心里狂跳起来,毕竟那是厚厚的一匝。我说:好,马上去。
我跟师傅说了情况,师父说:这段时间你事多,去忙吧。
开车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,上得二楼,往室一望,里面有人。
我走了进去,一位女警说:你是万山红吧?
我说:对。
她指着另一位四十开外的男子说:这是丛局长。
丛局长伸出手来,和我握了一下,说:坐。
坐下之后,他说:山红同志,我代表市局感谢你对“案件“破获的大力支持。同时,就奖金问题向你作个说明。
本来这十万元都应该奖励你,嫌犯妻子举报是应该的,不举报还有包庇罪,但她举报了,这是其一。其二呢,从人性角度出发,她一个下岗职工,生活困难,局里研究呢,你九万,她一万。不知你有不有意见?
我笑道:局长,我是冲着钱举报的吗?只是当时,我觉得这死者应该是老邓,也是为你提供一个参考而已。
丛局长说:你高风亮节,很好。请到里面财务室办手续,我还有事,不陪你了。说完和我再次握了手。
女警引导到了里间,一位女财会让我在一个表格上签了字留了卡号。我正若离开,不料那女会计对那女警使了个眼色,女警出去,关了上门。
女财会说:万老师,我姓许,你叫我许姐就行。本来要专程来拜访,来得正好,我有个私事请教你一下。说完去泡茶。
我说:不要泡,刚刚喝过。
她还是端了一杯新茶放在我面前。说:我妹妹结婚三年了,没生小孩,大医院也去过,我帮她测个字,看到底有不有生,行吗?
问这个,我心里有底,但这种地方,人出人进,不太方便。
她误解了我的意思,忙说:没关系,我们丛局长都研究《易经》。同事间择个日子都找他,民间风俗,我们不提倡也不反对。
我说:你还是到佛树米粉店来,晚上我有时间,测字要安静,最好把你妹妹带来。
她说:也好。站起来,一直把我送到门外。
出了市局,我打了电话给谭总。
她说:你再不打,我要犯相思病了。
谭总在公司门口等着我,一下车,就把我领到里面的小会客室,又站在门边喊:小林,林赛男——
坐吧,她笑道,这么忙啊?
我说:没你忙。这时,小林进来,对我说:万先生好。说罢就去泡茶。
谭总说:小林和你谈了,你也同意,还有其他高见吗?
小林透了底,我有了底气,说:其他高见没有,就是价格聊聊吧。
她说:原来是35万预算,小林回来,说你同意阳台尽量简单点,她说34万,我同意。
我说:32万,就这个价。
谭总惊叫一声:啊——嘴里可以塞两个鸡蛋。
我说:你不是说了,我说多少就是多少?
她瞟了我一眼,说:算你狠。姐从来不放弃原则,这回放弃一次,32万就32万,小林,拿合同来,剩一个卫生间让他自己去装修。
小林扑噗一笑,拿来一份合同。
我说:谭总你不能骗我啊,我有野法子罗。
谭总笑道:弄到那个地步,我们还是姐弟?叫反目为仇了。
我看了一遍,签了名,小林送过去了,谭总把合同放在一边,说:老弟啊,说我没有目的,那是句假话,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帮我宣传,另一方面,我要对得起你的宣传。所以你放心,我派小林给你监工,她既有艺术感觉,又格外过细。
我说:谭总……
她打断我:喂,不要老是谭总谭总,叫一声“姐”就这么难吗?
我说:姐,你派的这个人到是合适。
她说:漂亮,看上去赏心悦目,你来检查的兴趣倍增。
小林脸红了。我说:她设计的,她来监工才不会走样,是不?
谭总签了字,小林递给我一份,我装进包里。
小林说:万先生,你是要选个日子还是明天就开始呢?
谭总说:你这个妹子,还万先生万先生,叫哥哥。
小林又扑噗一笑,说:那山红哥带他女朋友来,我也叫哥哥,谭总你得发个安全帽给我才行。
我笑笑,说:还是择个日子,过后打电话给你。
离开金点,我直接回了家。上得二楼,我娘正在淘米,我问:爹呢?
我娘说:哟,干工作的人不同,会说普通话,搞什么晨练认识了一个老头,两人扯得来,上老头家聊天去了。
我娘插上电饭煲,走过来坐下,问:怎么样了?
我说:选个日子就可以装修了。
她笑呵呵地说:你要是上了大学就不得了了。
我说:奖金也领到了。
她说:在哪?我瞧瞧。
我笑道:打在卡上,你要瞧瞧,过几天我取出来让你瞧瞧,瞧完再存进去。
她盯我一眼,伸手做出要打我的样子,说:跟你娘也开起玩笑来。
我说:这个事,还是公开一下吧,免得姐姐姐夫生意见。
我娘说:全讲出来吧,他们不高兴,因为你太有能耐了,房子都半买半送;不讲出来吧,今后也瞒不住。
我说:就说向师父借的。
我娘说:行。就说除了自己存的,我支持一点,剩下的全向师父借的。
中午聚餐时,我娘说:山红买了套房子。
我姐和姐夫一齐吃了一惊。我姐问:二手房?
我说:姐,姐夫,你们不要吃惊,师父怕我讨老婆不到,借了一笔钱给我,再从银行贷款,我买了一套平米的小复式。
我姐夫目瞪口呆,我姐把一双筷子全掉到了地上。
我姐说:你再说一遍。
我说:再说一遍,还是一样。
我姐感叹不已,说:一百万个人里也难寻一个你师父这样的好人。
我姐夫说:你师父真的是个传说。
我爹道:你努力挣钱,挣一点就还一点,不要什么挣足了再去还。
我姐把碗一放,找了个计算器,说:多少钱一平?
我说:。
她一拨弄,说:你还要装修,你师父哪里借了这么多钱给你?
我姐夫说:有钱的人,钱就不是一回事。没钱的人,命也不是一回事。
我姐感叹:山红,你还记得吗?当时你说要去学徒,我第一个支持你。
我说:谢谢姐姐姐夫。
我姐说:吃了饭我们就去看。
我说:好啊。
02顺其自然
饭后陪家人看了毛坯房,我爹我娘那个高兴劲,无法形容。
我姐拍了我姐夫的肩膀,说:努力挣钱。
回到夜谈室,有些倦怠,小睡了一会儿。起床时已是下午四点。
洗漱一番,我写了五个纸团,往地上一抛,捡起一个,是个5。五九四五,这个月逢四逢五的日子都是好日子。
我轮了轮,选择逢五,定在后天开工。
我拨通了小林的电话,说:林美女,后天是个最好的日子,就定后天九点开工吧。
她说:好的,不过山红哥,有个小事我提醒你,有几个工人师傅,你要准备几个小红包。
我说:没问题。
她说:要不这样,你也难得去包,不一定有散钱,我呢,既懂行情,又有零钱,帮你准备好。
我说:你怎么这样好呢。按你们谭总的语录:茫茫人海,谁叫我偏偏遇上你呢。
她笑道:哟,活学活用啊。谭总的语录多得很,她说:这叫全心全意为顾主服务。
我问:你们谭总多大了?
她说:二十七。
我说:我帮你们谭总看了个相,不到三十七,必成千万富翁。
她说:你这句话是要让我开心还是让我伤心呢?我以为你给我看了个相呢。
我笑道:你叫林赛男,以后就是你比男人强,赚得比他多。
她说:听起来伤心,小女子本想找个踏实的肩膀靠靠,在家相夫教子,小鸟依人,你这么一说,今后就是女汉子一名,还要养个吃软饭的。
我笑道:开玩笑的。
她说:你喜欢开玩笑,我喜欢当真。
我说:笑一笑,不会老。
她说:我说不过你,你跟我们谭总一样,翻一下一句,咧一下一句,句句都对,嘴巴太厉害了。
挂了手机,一个人静坐。心里竟然有点发麻。遇上这小林,我觉得自己怪怪的,喜欢跟她说话,喜欢看她头一偏,嘴一撇,眼睛眨巴眨巴。
我这些举动,算不算是一种越轨呢?
我得仔细分析一下目前的处境:
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。师父对我这么好,总有目的。是真的想把我当成义子般的徒弟,晚年有人照顾,还是想把兰心嫁给我呢?
第一种情况:虽然他有儿有女,但他不想离开本市。人总是要老的,年老了需要我照顾。他投之以桃,我报之以李,他等于多了一个儿子。
还有,以他独到的眼光,像当年看中邓总会发达一样,看中了我有出息。所以对我另眼相待,大力扶持。
此为上上签。
第二种情况,他有心促成我与兰心的婚姻,既是徒弟,又是侄婿,亲上加亲,当然结果还是一样,晚年有人照顾。
不过这种照顾比一个纯粹的徒弟,有某种法定的约束,亲情的羁绊,会更加紧密。
此为什么签?连我也搞不清楚。
因为按此签来说,我现在与任何一个女子恋爱,都有背叛师父之嫌。
那么,我怎么办?难道我去问师父,您是不是想把兰心许配给我?
这是个愚蠢的问题,如果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,他就会认为,他对我好,在我认为是一种交易。
如果他有此意,他也无法回答。因为他有心,还要兰心有意,兰心才读高中,这其中的变数,谁又说得定呢?
唯一正确的推测是:师父有这个想法,他希望兰心长大后也愿意,这叫水到渠成。
世上唯有人心猜不透。唯有心事不能说,一说出来就全变了味。
所以有“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”、“心领神会”、“心照不宣”之类的成语。也许师父要求我的,就是一句歇后语——“哑巴吃汤圆,心中有数”就行。
越想越头痛,我才明白为什么测字与心理咨询这么有市场。原来万山红也有隐私,说不得,道不明,需要高人指点。
于是,我决定找人算个命。
老家张瞎、李瞎、王五麻子都是算命高手。我只有王五的号码,于是,拨了他的手机。拨通之后,我说:王先生,我是万山红。
他说:哦,山红大师,又回了老家?
我说:没有呢,在这边一直等你过来玩,真是“前月浮梁买茶去,归来江口守空船。”,等得人心痛,不见王叔来。
他哈哈大笑,说:有空就来。有空就来。
我说:有个这样的事,这边有个市领导的儿子跟我玩得好,他曾经请人算过命,有的说他要三十岁才动婚姻,有的说他二十一二就可动婚姻。你知道我只测字看风水,没学算命。
王五说:哦哦,我懂你的意思,要我帮他算一算?
我说:我想请教一下,算八字应该是一个本经吧,都是一套书上的理论吧,怎么这个人算的是一套,那个人算的是一套呢?
王五笑道:这个你要问我?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。各人技术不同嘛。
我说:这个八字重要,你帮我找张叔李叔共同研究一下,算准,钱呢,你们现在收费怎么样?
他说:乡里一般就是二三十块钱。
我说,你们三个人共同算一下,最好马上有结果,每人三百,我加你